随机应变与望远分析

   谢贵文 著

我刚刚从小山村走出去的时候，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农民孩子，所参加的工作队伍也是由各个地方农民阶级组成的，我们彼此都是傻乎乎的，好在都不是像城市阶级那么聪明，也不懂得勾心斗角。可是农民阶级的地方性小团体思想和恃强凌弱的狭隘意识，也是让我一个孤独幼小者难以忍受···我无可奈何地坚持忍受了四个年头。

一九七二年的12月份我稀里糊涂地参军，到了部队，我仍然还是发扬着一如既往的苦干精神，只是单纯的求得一时的表扬而已。因此各级表扬出乎了我的意外，正在我备受各级领导培养重视的同时，却是引来了我防不胜防的各种嫉妒、讥讽、孤立、排挤、打击等等，这些都是我人生从未经历过的一幕幕。我不知道老班长是为了保护我还是因为出于正义，采取各种措施严厉的打击了那些针对我的知识分子、团小组长、副班长等一系列人物。但是从老班长发牢骚的言谈话语中我似乎明白了一点知识分子与农民阶级的不一样···

军涯生活的一年后，迎来了轰轰烈烈的批林批孔运动。从小就非常听从长辈安排的我，又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洗礼，在批林批孔运动中更是紧跟形势。为了响应上级的号召，我每天都是将班里仅有的一份战友报一至四版全部阅读，在了解掌握国家政治形势的同时，深刻剖析孔孟之道和林彪的反动思想。为了达到写批判发言稿的能力，我不得不学习文化。为了学习文化，我在星期天请假步行到三十华里之外的县城里，买了字典、词典各一本。从此我有了毕生中的‘两位老师’。

还有另外一位老师就是我的战友，也是曾经最嫉妒我的人，也是以他为首组织其他战友们孤立我，他名字叫唐胜利。他是山西人，高中文化，祖父是高干，父母都是在政府部门工作，他十几岁就和祖父一起生活直到参军。唐胜利也是我们指导员经常在连队大会上高兴地讲到的，我们连队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六位高中生其中的一位。因为我们是同年参军的新兵，都是睡在二层床的顶部，因为两张床并列在一起紧挨着，就如同是一张床一样。当年心胸狭窄报复心理又十分强烈的我，总是想寻找机会惩罚他，偶尔会在他熟睡时狠狠地朝他的肚子打一拳。之后我就一动不动的假装在睡觉，悄悄地偷听他醒来后一个人折腾，等待他第二天问及的时候，我总是得意的笑呵呵告诉他：我昨晚做梦是在打架了···因为我是在利用孔孟之道，林彪战术在针对他。

为了学习文化，我经常利用课间、午休和夜深人静的休息时间，将战友报的文字都抄写下来，经常的抄写到了凌晨的四、五点钟。我经常请教唐胜利教我查字典、词典的知识和解答生字、生词。他喜欢看书学习，喜欢鲁迅的作品，经常买小说和读物。他所有的书籍我都借读过。他是我文化成长过程中最贴近的老师，在我文化成长的心灵中，留下了深刻地烙印！退伍后我们彼此再没有任何联系。尤其是在我近几年写作时，时常回想唐胜利教我文化时的耐心和认真态度，他的脸膛至今在我的心里仍然是那样的清晰！当时没有文化的我，从未感受到知识指导和文化给予的珍贵！我从一个小山村的放羊娃之时，成长到了居住在大都市写著作之际，使我情不自禁地回忆起我的军涯生活、我的战友、我的‘唐胜利老师’！

退伍后，我进入国企的机关部门工作。一下子就感觉到没有了部队生活的那种真诚和实际，也没有了实事求是与立竿见影，不仅是感觉别别扭扭，并且是无论怎么全力以赴的去工作，最终还是得不到应得的业绩，始终是工作不顺利。并且是在生活中的各方面也是如此。感到纳闷的我，通过了观察与思考，最终明白了机关部门的形势是在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形成了一个个自我保护的小团体组织，类似于农村的小家族意识，其小团体内部也是尔虞我诈。并且是其不同阶层、不同身份、不同的各种人，又都在对其不同阶层、不同身份、不同的各种人时刻注视和观察着，随时随地注视着别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之后便是议论、针对，甚至是对症下药的给予制服！

青年时期的我，没有知识、技术、能力，也没有一技之长，更没有社会经验。为了生存、为了立足、为了不再被动，我只好是利用在部队时批林批孔中学到的一点点知识来应对。从此我利用孔孟之道、林彪战术给自己制定了三种做人标准：白天在单位的所有行为表现中都是装‘傻子’，让所有人不能知道我的内心世界。无论是开会、讨论、聊天中，我从来都是傻乎乎的不扯主题，甚至是跑题。无论是在任何情况下，只要是涉及到某个人的时候，我都是讲其人的优点之处，即便是我最憎恨的人，我还是能够找到他的优点讲出来，哪怕是利用变相的形式，我还是讲人家的优点，并且是采用一种诚恳又认真的表达形式，从不流露出讽刺的成分。尽量在言谈话语中做到没有丝毫的树敌观念。尽量做到留给每一个人的外象就是一个‘不识好歹地傻棒槌’。因此无论是领导还是同事，他们几乎都不提防我。很多人都会认为我很傻。曾经也有过很多关心我的好友们，多次劝说指导让我学的聪明些。

我晚上躺在床上时就开始做‘统计’，琢磨分析白日里单位里所有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因为必须要掌握他、她们的动态，知道每个人的心里是在想什么，然后再继续跟踪观察，默默无闻的看着每个人一幕幕的把戏演完。

一旦我的切身利益真正受到伤害时，我就摇身变为‘拼命三郎’，以宁死不屈的精神做到宁死不让，直至将我的损失找回来为止。曾经因为单位的集资款不能按期归还，我独自找到了公司经理（公司一把手，司局级干部）的办公室讨还我的集资款，结果得到了经理打电话叫来了我的主管处长和公司的财务处长，以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的处理形式，将我的集资款归还了。也许是因为我的‘拼命三郎’精神，在退休前的单位上班时期，我的考勤表上面一直没有病事假，也没有因为迟到早退被扣除奖金和扣分过。反而在物质照顾、救济补助等，几乎是每次都有我，并且给予我的补助数字是最大的。也从未有人骗过我的钱和物。

我最擅长的利用价值就是：观察、分析、思考、判断。时兴花钱购买城市户口的那个年代里，我的主管处长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为我争取了一个免费的城市户口指标，让我把农村户口的次子迁移为城市户口时，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当时处长的面孔好像是惊呆了，吃惊地问我为什么？我说：“根据国家的发展形势看，将来总会有一天农村户口要优越城市户口，因为农村有地可以种，又能批房基地盖房子，不用担心失业的后顾之忧。”我简短的一席话讲完后，处长撇着嘴，摇摇头，勉强的挤出了一句话：“你知道我给你争取这个表有多难吗？”我坐在处长对面的沙发上，看着处长的表情没有再吱声。处长再次撇着嘴，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得，然后站起来，边走边说：“你不要我就再交回去吧。”处长走出了他办公室门之后，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了处长办公室的沙发上，然后点燃了一支烟，叼着烟走出了处长的办公室。至今为止，我和处长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及那次农转非户口填表的事情。

可是在家族中，我的一言一行就不需要采取孔孟之道和林彪战术了。所以，我总是一如既往地诚诚恳恳的讲话，真真实实的表达，再加以我一贯擅长利用的观察、分析、思考、判断之成分，无计其数的提出过家族建设性方案及意见，其结果基本都是被彻底的否定和反对，并且被父母骂了我一辈子······

乙未年己卯月壬寅日写与深圳